这天,暖阳当空,她转过头,看见卡车司机因惊恐而显得格外狰狞的脸。
轻飘飘地被撞起,转瞬又重重地倒在地上翻滚了数圈才停下。难以形容的痛苦遍布全身,她止不住地抽搐着。好痛,谁来救救我。死神须臾间就来到了她的身边,快到仿佛刮起一阵刺骨的风,好冷,谁能抱抱我。她微微张口,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呻吟。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却没有一个人走上前去,他们围观,拍照,细碎的议论声凑在一起几乎将她的脑袋炸开。四周的景象越发模糊,声音好像也变得飘渺,可是,为什么我能清楚地看见那些人脸上的表情,听得见他们的对话。
她真可怜,年纪轻轻的就碰上这种倒霉事,被撞成这样,看样子是救不过来了。有人发出啧啧的声音,神情惋惜,眼里却是毫无遮掩的不在意。
我可不敢救她,万一活过来了就管我敲诈医药费怎么办,就是死了手术费还不是我出。有人在他人的推搡下,满脸不情愿,也不愿意再朝她挪动一步。
要有多可笑多讽刺,才会让他们说出这样的话来。她眼里的光逐渐湮灭,在剩下最后一丝星光的`时候却又猛地明亮起来,她终于看见了熟悉而温暖的身影。可在那些身影停下以后,她听见了宁愿刺聋双耳都不想听到的话语。
看这伤势就知道费用多庞大,我们家承担不起,更何况她只是个女孩子。家中长辈拉住了两个上前的身影,在她眼里映出父母眼泛泪光却无比懦弱的脸。
他们说的话真干脆直接,让我连奢望都来不及就被掏空了心。她流下的泪划过满是脏污的脸颊,与鲜血揉杂在一起,再也分不清楚。她突然觉得,死亡刮来的风是那样温柔,逐渐封闭了她的感知,让她不必再面对这残忍的现实。
我要到天堂甚至是地狱去,我要化成尘埃,变成鬼魂,去那能给予我温暖的地方生活,然后,再也不要看见任何一张人类的脸。
温热的血在身下缓缓蔓延,在地面那交错杂乱的枝上开出一朵妖冶而绝美的花。那是曼珠沙华的色彩,那是她绝望的泪。
她以为身体会逐渐冰凉,可是淌出的血包裹在她身上,多像一个拥抱,空气里弥漫着他们闻不到的浓烈的血腥味,她微笑地闭上眼,那一刻,如此温暖。
终于得救了,可以离开了,那一刻,如此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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