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成熟了,我折断了花茎,吮着滴淌乳汁的棕色吸管;小雨来了,我还浸泡在涝坝的蛙声里,母亲追来时,一下子鱼翔浅底;看到小朋友有了新奇的玩意儿,我也试着去做,母亲的针线盒里少了枚针,树上缺了根枝条,地上少了个羊粪蛋儿,就这样以羊粪为螺帽,针为转轴做成了风车,转动着儿时的好奇,偶尔竖着用手一搓,犹如直升机的螺旋桨,旋起泥土忧伤的心绪。
在自个儿家里饿的喝凉水打嗝儿,看着别人吃什么,我的`喉结也跟着蠕动;队长家的母鸡飞上了草垛,那是因为它刚产完蛋就被我逐出了窝,而后用泥巴包起来塞进滚烫的炕洞里。那时的生活想一日三餐那是奢求,生产队榨过淀粉的土豆皮偷上一点,如果在能和上一点石磨下没扫净的麸皮,那绝对是犒劳。喂牲口的大麦、高粱面还能凑合几顿,只不过要遭点罪,大麦面吃上后,一肚子的空气咕咕作响,高粱面吃上,干的拉不下屎,拉下来也似驴粪蛋一样,想喝一大口香油润滑一下,哪有那么多够你浪费,更不用说石蜡油了。一个生产队一年的小麦产量才一万多斤,而我们的劳动手册上填着六千三百多分工,年底却只分到了十七斤小麦,这哪够一家老小七口糊口,然而就是为了多分点粮食,人人都为生产队尽忠。全队的几十头牲口在一个很大的圈里,白天放牧,夜间还得有夜草,不到十岁的我也跟着去铲草,归来时背着七十斤的草背斗早已勒红了肩膀,磨破了屁股梁,而会计只在劳动手册上填了三分工。
每当冬天的夜晚好几个伙伴就一起挤在羊圈里并不宽敞的黄土窑里,我们管它叫羊房。那时常有狼光顾羊圈,不小心最肥的羊就被叼走,所以在牧羊人的带领下每晚还要看护,炕洞里填着羊粪,烧上从村委会偷来的土豆,盖着羊毛做的雨毡,点上罐头瓶和黑条绒作灯芯的油灯幸福地睡在热乎乎的炕上,早晨起来屁股上还留着席印。在那个支书、队长都很耀武扬威的年代,一个民兵营长都有权法办草民,牧羊人如果丢了羊,被狼吃了还好说,如自己偷杀那可不得了。谁家的烟囱里冒烟,队长都要御驾亲征来调查一番。家家门上印着红“忠”,纳鞋底的老太婆拿着毛主席的挂像比划了一下鞋底样,工作组不知怎么知道了,把她打了个皮开肉绽。
快到隆冬了,我还是一身满是补丁的单衣,屁股上补着个桃形,只有一双棉花头袜子穿了几年还没穿破,就像警察与赞美诗中的苏比,那是唯一自信而不感到寒酸的地方。渐渐地到了八三年,终于包产到户了,热门的积极性更高了,我家分了九十亩旱地,加上老天爷的眷顾风调雨顺,第一年就喜获丰收,我终于可以慢慢品味白面馒头的滋味而不至于囫囵吞枣了……如今,每当看到孩子对食物的挑剔劲儿,我不由得就想起过去,也时常给他们讲一讲生活的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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