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送完孩子,去市场上买了一些排骨,回来后洗净入锅,放在煤火炉子上炖。煤火炉子炖出来的排骨,肉质酥软,肉汤浓稠,味道鲜美,是煤气和电磁炉所不能媲美的。看着炉子上锅里升腾出来的热气,闻着肉香,忽然就想起了王伯。
王伯离开已经两年多了,有时候总觉得他还在我们身边。那些流年过往里,平凡而又普通的他,曾经是我们这个小院里的温暖。哪家有啥事有求于他,只要是他能做的,他都会答应下来。
自结婚后住进邮电家属院,十几年了依然在旧房中坚守。小院里有几家同样住了十几年的老邻居,王伯家就是其中之一,他是我们单元一楼的。王伯从邮电局退休后又被返聘回原单位,做了门卫,他和儿子、儿媳、孙子、孙女住在一起,王伯母则在乡下老家照看家里的一切。
记忆里的王伯是一个特别勤快的人,每次下夜班回来后都是直奔菜市场买来一家人的所需,家里大大小小的事也全是王伯出面。所以那时我们院子里的人常常羡慕王嫂,说有王伯在,她省心很多。王嫂那时候也说,王伯是很勤快,家里有老人照看着,生活上也好很多。可是因为生活观念上的差异和王伯卫生习惯的不好,一家人有时也会生气斗嘴。这就是生活,过日子,谁家没点小矛盾呢。王伯是大肚量人,王嫂也孝顺,一家人是其乐融融。
像我们这种类似大杂院的家属院,老邻居们相处的十分融洽。哪家有啥事有求于他,只要是他能做到的,都会答应下来。记忆里有几件印象特别深的事,都和王伯密不可分。这几件大事,有我家的私事,也有全院子居民的公事。
因为小院是旧楼房,年代久远,我家又住在顶楼,时不时的出现漏雨现象。老公实在不堪忍受漏雨之苦,便找来建筑队,决定重新在原来的楼顶上加封一个混凝土面。在施工过程中王伯就一直帮忙照看。封顶完毕,施工队的人交待说需要每天都要到楼顶给混凝土面浇水,防止混凝土面出现开裂。因为当时已经是农历四月,天气已经很热了。老公在乡里上班,便对王伯说他不在家的时候请王伯给帮帮忙。那时候孩子小,我也不方便上去。王伯二话没说就答应了。王伯那时已是近六十岁,但是他年轻时在部队是通讯兵,转业后从事的也是和通讯有关的工作,经常安装检修电缆,攀爬梯子,身手非常敏捷。就这样,王伯帮着给浇了几天水。后来房屋终于不再漏雨,每次和老公说起修房顶一事,都会从心里感激王伯,多亏有他的帮忙才能顺利和成功。
王伯是个能工巧匠,木工、瓦工、水电工都会,我家的房屋不漏雨了,又出现了下水道堵塞情况。改造卫生间的时候,我们自己买来水泥、地砖,王伯亲自给我家卫生间铺的地砖。做完活,我们给了他一盒烟表示心意,他起初是不接的,在我们的坚持下才接了烟。
2011年,临近我们小院的一户人家要把自家的宅基地翻盖成单元房(小产权房)。由于那家人把地皮卖给了开发商,开发商所建的楼层高度和距离对我们小院的楼房存在不合理因素,建设过程也会扰乱我们院里居民的'正常生活。所以我们院里的邻居们一度反对开发商的建设。在王伯的带领下,院里十几家邻居去市里信访局和和省里信访局上访。虽然最终没能阻止开发商,却也让他们和我们小院的居民签下了有利于我们的几条协议。那时的王伯,就像一个大家庭的家长。带领着大家,朝着心中的目标,坚定不移的走着。
今年的第一场雪,下得够大,一天时间,小城已是银装素裹。女儿和儿子放学后在楼下玩雪,上楼后女儿对我说,如果一楼的王爷爷还活着就好了,说她现在还记得小时候王爷爷做的“滑雪车”(王伯用一把带有靠背的小椅子,下面订了两块木板。),可好玩了。是啊,经女儿一说,我也想起了那是2008年的冬天,雪下得好大,王伯给他孙子做了那个滑雪板,女儿很喜欢,王伯给他孙子说让女儿玩一会儿,女儿坐在小凳子上,我用绳子拉着她去大街上转了一大圈。想不到在女儿的记忆里,也会念着王伯。这也许就是人们所说的,只有亲身经历了的人,才会记得最牢吧。
王伯在世的时候,临近春节,他都会在一楼自家门口用煤火炉子煮肉,然后装灌肠,烧红烧肉,卤猪蹄……王伯做出来的熟食色泽鲜艳,香飘小院。每年王伯做熟食的时候,都会引来小院邻居的围观,围观的过程中大家则向王伯讨教做熟食的技巧,王伯也会拿些肉食给小孩子们品尝。有一年过年,我们打算回山里老家过年,所以没准备吃的,腊月二十九那天有事没回去,家里也没肉,王伯让王嫂送来一大块红烧肉。感动之情,无以言表。
王伯走的有点突然,以至于小院的邻居们一时都无法接受。在他离开的当天,小院的邻居们还跟他说话呢。但就在他值夜班的那个凌晨,突发脑溢血。等到早起上班的环卫工人发现他倒在单位院里,并想方设法联系到他的家人时,他已经浑身冰冷了。王伯也算是因公殉职的,单位经过和王哥和王嫂协商,给了一些抚恤金。王伯的遗体火化那天,小院的几家邻居想去送他最后一程。等我们赶到的时候,灵车已经早一步开走了。大家都很遗憾没能见到王伯最后一面。
时间过去两年多了,总有些时候会不自觉地怀念起王伯。特别是临近春节,每次上楼似乎都能浮现出王伯在楼道里做熟食的模样。
他是普通的,平凡的,却又真诚的,热情的。他留给小院邻居的记忆,就像他做的那些熟食,香味醇厚,经久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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