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发短信给我,总要问我,还记不记得你。
我想起你们去礼堂参加毕业典礼的时候,二楼上有高二的几个女生看着你们,哭得真伤心,我取笑她们,他们都没伤心,你们哭什么。
她们问我,师兄师姐要走了,老师会伤心吗。
那时,凤凰花正艳,那是你们一直期盼着的凤凰花开,但木棉花也已落尽了。
她们以为我会。
你们走后,有个女生打电话要我去她的宿舍门口帮忙拿两双鞋。
女生散后,空荡荡的走廊留下许多的鞋。各式各样的鞋,断了带子的,裂开了口的,变了形状的,看似完好无损的,凌乱散落了一走廊。
男生宿舍,比较引人注目的是挂在窗上一只无主的裤衩,在暮色里,孤零零随风飘扬。
这才叫人去楼空。
当整个校园冷静下来,老师们就回到办公室整理收拾,丢了一些东西,包括印有你们名字的花名册。然后,所有一切都将,都将重新开始。老师,就积极或被动地参与了一代又一代人的青春,承受了一批又一批人的狂热和冷落。
而我们,有幸参与了你们的青春,这是缘分,更是福分,你们亲昵地称呼清姐刁姐,涛哥绍仪哥,你们当中有人说“我们都像小孩,有时胡闹是因为依赖你;懂礼貌,是因为你是外人。” 谢谢啦,原来胡闹就是依赖。而我们向你们摆过臭脸黑脸,拍过桌子瞪过眼睛,也就是一直不拿你当外人。是哪一部电影的台词这样说:“学校不是老师在教,学生在听的地方,而是你陪着我,我陪着你,一起成长的天地。”师生关系就是在某种意义上的相生相克中彼此进步着,三年来,我们之间互相盼望和互相推进,就是如此的激情和诗意。
是的,我或许不记得你了。
我就记得那个留着五四式短头发,每节课都坐得笔直的女生,那个太无聊了趴在课桌上用唾沫在嘴唇上面吐泡泡的男生。那个总是答错了,却总是嚷得最大声的女生,声音清脆如银铃。那个从不发言,却该笑的时候大笑,该点头的时候用力点头的男生,他的笑容是如此的憨厚。以及那两个因和我赌气,上我的课就故意歪着头望向窗外的'男生和女生。想想都是如此的天真,如此的单纯与率性。
只是,多年以后,你们是正直忠信,还是变得狡诈,善于表演,懂得配合?是否还会为路边不知名的小花而驻足,会牵挂家里的小猫没人陪伴。会不会猛然就心血来潮,高唱“红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泻汪洋……”还会不会唱起“韩江水悠泽被四方……花果山秀沐浴阳光……”你今天站在凤凰花开的路口感慨,明天是否会因之而感伤?
你们的高三,有人忙着高考,有人忙着恋爱,有人忙着高考与恋爱。六月的时候,有些希望凋落,有些希望开花。善果或恶果,就留待自己品尝。
当人们收拾行囊,又重新上路了,或者跟往事干杯了,可你还郁悒在哪个角落,呻吟低啜,寻求慰藉,寻找藉口。
现在绊倒了,你的修行才开始。有很多人希望捎给你一句轻柔的话、一个温暖的眼神、一个结实的拥抱。谁都可能暂时失去勇气,在一些事情面前无能为力,是一些关心,一些鼓励,让我们重拾信心和勇气。可是,他停下来帮你弹弹身上的尘灰,帮你抹去了泪水,轻抚你的头,告诉你别怕,要坚强。然后,他还是必须掉头去赶他自己的路。你其实懂的。
“我们拚命地学习如何成功冲刺一百米,但是没有人教过我们:你跌倒时,怎么跌得有尊严;你痛得无法忍受时,用什么样的表情去面对别人;心像玻璃一样碎了一地时,怎么收拾?”而太长的相陪,太多的安慰,只能让你学不会坚强。只伤过一次不会变乖,一错再错,过后才能明白。你是否懂了?
修行的路还长,重要的其实并不是你将去哪所大学,重要的不是你现在所处的位置,而是你所朝的方向,你仍在路上,还在学习,学习新事物和解决新问题的能力,学会在自相矛盾的情况下仍能发挥作用,学会独立思考,了解真相,学会化敌为友,学会绝地反弹,起死回生。这是一个怀疑的社会,一个信仰崩溃的社会,这也是一个希望容易破灭的社会,而你,并不是天之骄子,这些智慧,你也必须去懂。
大学很美好,但也更容易被习惯所掩埋,被时间所迷离,被懒性所消磨,别让大学对不起你们的高三。外面的世界或许会有些不美好,请看护好你曾经的激情和理想,看清这个世界的真相,然后去爱这个世界,请带着爱和希望且行且歌,用自己的一片光、一份热去温暖自己,打动他人,惠及社会!
至于何以“人生若只如初见”,为何“却道故人心易变”,几许深盟密约,为何终究句句口说无凭,我也不懂。
九月已微凉,花果山上,又是一年春华秋实,对于就这样在一起荏苒三年的叫做同学的那些孩子,结束的背后是离开。你们将满世界走远,我们留在原地守候,微笑着送你们离开,等待你们微笑着归来,等着你们带来异地他乡的风情和故事,等着你们青春的身影我们再诉说衷肠,等待你们以王者的姿态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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