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中有别韵,清极不知寒。”,梅,从古至今向来都是孤傲与高洁的象征,无数儒雅志士借梅自喻,梅与这些儒雅志士互相作用,一段段梅与人,人与梅的千古佳话流传至今,让从小就受中国文学熏陶的我,有了想一识庐山真面目的想法。
前几天,听说景区的梅花此时开的正是灿烂,于是决心要去一睹芳容,经过几天漫不经心的工作日,我终于熬到了周末。
周末的天气很好,白炽的阳光把本就碧蓝的天壁耀的更加纯粹,像一条刚刚从晒衣架上取下展开的带有白色斑点的床单,缓缓地随着似内蒙草原上轻柔的微风不断波动,那一片片乳白色的斑点云彩,也以极为均匀的速度向湛蓝的天际运动而去。
我站在阳台上,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贪婪的享受着春光的沐浴。然后从橱子里几经翻找,找出我最值钱的家当——单反相机。坐在祥和的阳光西,仔细的擦拭掉相机上鲜有的毛絮。
梅花是高洁的,那我也不能穿的太随意了,至少要穿的干净些,才能配得上它孤傲的气质。打开许久不见天日的衣柜,穿上一件崭新的春装,算是对这个寒冷而冗长的冬季做一个正式地告别。系好最后以一颗纽扣,对着镜子给自己一个最美的微笑,便匆匆的跑下楼去,
去车站的路上,尽是琢磨着今晚修完图后,该用怎样华丽的词藻,来衬托这位孤傲的君子。
今天的公交车比平日上班高峰时刻还要挤上许多,看来大家都是爱梅之士,想要在这春光明媚的日子里,去一睹这位只在华词赞诗的冬季里,才会偶尔出现的高洁之士。
车厢里人头攒动,像一株株生机盎然的小草,随着巴士的走走停停前后摇曳着。我穿过拥挤的人潮,来到视野稍高,空间宽松许多的车厢后半区,人就是这样既是现状十分拮据,也愿意默默忍受着站在原地,而不是多受点罪到一个更高更舒适的地方。
拭去额头上的点滴汗珠,我从口袋中取出手机,输入“梅花”二字,希望利用这段心旌荡漾,却又百无聊赖的时间,提前预热一下我一会儿见到梅花时应有的心情。经过快速的筛选,我选择了一首王安石写的《梅》: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看到这首诗我尤为亲切,这是一首小学的诗,我曾因为讲解讲得好,理解作者思想理解得透彻,接受过老师小红花的奖励。也是因为那次表扬,梅花在我的记忆中和其他的花朵有了区别。它宛如一缕乳白色的血液,穿过我的心室,张在我的心房。任凭身边或鲜或暗的血液汩汩流过,它依旧是那样高洁不容同化。
思绪还沉浸在那段无忧无路的童年时光,车厢内倏忽间陷入骚动一片。回过神来,扭头看向窗外,清丽的阳光把外面映的极为温暖,衣着轻快的女孩们嘴角都挂着春梅般的微笑,胀气蓬勃的男生们也如梅桩一样结实挺拔——梅园到了。
跟随着人群的步伐,我最后一个走下车门,踏上了这片充满生机的大地。虽然这里也由大理石与砖块砌成的路面,但是给人的感觉却十分不一样……怎么不一样,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心情不一样,也可能是氛围不一样,总之就是与别的地方不一样。我一步一步踏实的走向通往圣洁梅园的道路,我取出在冬日里沉睡已久的相机。
“咔嚓”一声清脆的快门声后,道路上那一刻的画面被瞬间凝滞在了一张我构图已久的图像上。
画面远处是一片淡粉色的海洋,浓密而极具层次感,像阅兵时天安门前排排走过的整齐划一的士兵一样,这或许就是梅骨子里透出来的气质,即使是在春季也有像冬季一样严肃的氛围。
我缓缓向它走去,这时周围起了几股强劲的狂风。去梅园的路实在是有些破烂,地上的黄沙灰尘顺势而起,直灌我的口鼻和眼底。我转过身去,背对着狂风,捂住自己的半张脸,心想这梅园的生意应该不怎么景气,要不然也不会让梅园之前的这段路这么不堪。
风停后,我径直去售票口买了门票,由于忘带学生证,我只好买了全票,本来有些舍不得,但想到可以为这条破烂不堪的道路尽自己的一点绵薄之力,咬咬牙也就交了。
但我没有想到的是,进入梅园之后并不是我想像的那样冷清,相反这里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随着道路上人潮的涌动,梅花也像葱郁草地上长高的嫩草一样,随风不断摇曳。
一朵朵玫红色的花朵紧实的簇拥在纵横交错的枝头,像一串串裹了粉色棉花糖的糖葫芦,丝毫没有古文中孤傲君子的派头,倒有点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感觉。要不是园子门口写着梅文化的介绍,对花造诣不深的我还真的以为是进入了桃花园。
拿起早已准备多时的相机,四处寻找角度,想好好地进行几张艺术创作,其实就是随便拍拍,因为我的摄影水平实在不高。可是这里的人实在太多,根本拍不出我想要的那种高冷的意境。
抬高一点,梅花就成了蔚蓝天空的陪衬,放低一点,总有几位高人,顶着一头乌黑的秀发来凑一番热闹。马马虎虎的拍了几张,都没有自己想要的感觉,于是干脆收起相机,只用可以任意无视旁骛的双眸来欣赏梅花,或许只有这样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的去欣赏,才算是没有亵渎它的美丽。
静心去看,把它们从整体变成个体,每一朵梅花都有着饱满的花瓣,它们有的完全张开,有的还有些卷曲,层层叠叠体现出韧挺的立体感。明媚的阳光从天空中倾斜洒下,将那几根洁白水灵的花蕊照得发亮,仿佛是看到了冬日清晨垂挂在屋檐上的冰晶,凝视之后有些刺眼。
这是我今天唯一从梅花上看到的冬日的影子。
纤纤的枝桠在阵风的吹拂下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歌颂星空的夜莺一样迎接着春天,曼妙的花海中央,人们喜上眉梢,拿着手机定格下这一惬意的场面。可是,只有我脸上的笑容愈来愈淡,最后唇角平得像一根竹笋,陷入了重重的'思考当中。
这里一切的一切,都与我想想的不同,也与无数诗中歌颂的梅花不同。虽然这里的人们都很开心,但是却让这里过于嘈杂,虽然今天天公作美,但是却使这里过于温暖,虽然每串枝头的梅花开得都很美丽,但是它所展现出的颜色却过于鲜艳,甚至有些妖娆。这里的一尘一沙,都与我心中的圣洁之地相距甚远。
我心中的梅应该是盛开在最寒冷的冬日,绽放着世间最伶俜的惨白色,它的枝干应该是朽木的外表,磐石的坚固,它的花瓣应该是老妪的粗糙,晨露的洁净。即使孤芳自赏,也绝不与其他娇贵的世俗之花一同开在春天,因为它们是在取悦人类,你是在点缀自然。
而眼前这春梅太浮夸,太过迎合春天,迎合大众。
阳光穿过枝头,将一朵朵艳丽的梅花投射在灰白发亮的水泥路面上,宛如一群枝头嬉戏的斑斓蝴蝶,翩翩起舞。轻轻踩过地面上这幅只有灰和黑两种颜色的迎春图,我踏上了回家的道路。虽然这梅园的全景我才只是欣赏了沧海之一粟,但我已经完全没有了心情,与其在这里风吹日晒,倒不如去阳台看那些感谢我悉心照料,开放在温室中的花朵。
回家的路要比来时的路更加漫长,窗外各式各样的建筑物如白驹过隙般的一闪而过,即使是在星期天也有许多人西装革履的走在街上,我的瞳仁直勾勾的看着他们,穿过无形而又真切的空气,渐渐变得模糊,我仿佛看到了他们身上有一座大山——生活。
我现在还未完全毕业还不能完全感受生活带给我的压力,或许有一天我也会丢掉本来面目,其为了生活而迎合这个社会吧。
真不想有这一天的到来。
我缓步走到阳台,看着生长在清水之中,被残阳映得橙黄的风信子,半透明的根须,翠绿的茎叶,被初雪似洁白的边缘包裹着的淡粉色花瓣。俯身凑近,鼻头嗅动了几下,一股淡淡的清香扑面入鼻。如它的花语一样——永远的怀念。我也会永远的还念那消失在千古佳句中的冬梅。
时光荏苒,孤傲的你,也学会了在春天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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