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爸爸带着一家人走“五?七”,去昭盟赤峰农村插队落户。那几年,妈时常吃中药。依稀记得,家里总会备着一只专门煎药用的黑色砂锅儿。正是这煎药的黑砂锅让我至今萦怀。
落户没多久,就有同村人来借药吊子(当地煎药锅的俗称),妈毫不犹豫地拿给了他。可过了一段时间,等妈自己想煎药时却怎么也没找到那药吊子,方才想起是借出去了,至于借给谁家,当时连问都没问一句。无奈之下,爸去了12里地外的供销社又买回一只新的。
这新药吊子在我家也没有安稳多长时间,自是又有村民循着中药汤的味道打发孩子上门了。吸取上次的教训,妈留了心眼,一边古道热肠地问长问短,同时也把那孩子家的住处和孩子爹的名字套了个仔细;倒不是小气,也不是对人家不信任,只是怕哪天着急用时找不到主儿,耽误了事儿。
可事情偏偏就是这样的让你失望。十天、二十天,一个月、两个月,这新药吊子的命运竟是与旧药吊子如此的相同;就连借药吊子的人也像同根生的兄弟,闷着劲的一点气儿都不吭,似乎压根就没有借药吊子这码事,真是让你既无奈又想不明白。妈心里这个堵呀:“什么药呀,还能喝这么长时间,好人也喝坏了;你就是碰碎了或是烧坏了,也得告诉一声呀?”可堵归堵,也还是不好意思去要。
捱过了一段时间,那两只药吊子仍是踪影、音讯皆无,妈妈终于耐不住性子了,于是找到了我家刚落户时住对面屋的房东刘大妈,还没等把两只药吊子有借无还的前因后果说完,刘大妈一边拍着大腿一边笑着说:“大妹子,听明白了,我当啥事呢!到底是城里人,不讲究这些。咱这山沟子呀多少年就有个规矩,药吊子可以借,可用完了就不能还了;还给人家不是咒人有病么?不害病谁家用这不吉利的`物件呢?就是你家买的,你要想找回来用,也得一家一家去问,还保不准在谁家呢”。刘大妈一席话,说得妈脸都红了,多么善良的人们、多么好的规矩呀!
从那时起,入乡随俗,原本属于我家的那两只药吊子也成为了人们共有的财产,就那么在村里漂流着,一家家游走着,尽着它们的义务,为村民们祛病消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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