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这个周末,几个喜欢摄影的朋友提议去苏北邳州看银杏。我深信他们对色彩、风景和美的敏感,便改变了登黄山的计划,去了以三十万亩银杏而名扬天下的苏北邳州。
朋友说,世界银杏看中国,中国银杏看邳州。邳州,位于苏鲁皖三省交界的地方。在出发之前,我就拼命发挥自己的想象:三十万亩银杏林,经过秋风和初冬低温天气的浸染,该是何等的壮观美丽啊!
为了等我周五下班,朋友是于傍晚时分开车从定远县城到永康道口,经高速公路一路向北去邳州的。车子疾行的途中,透过车窗仰望月冷星辉的夜空,我脑海里全是“满城尽是银杏树”的恢宏场面,以及金黄的银杏叶在空中曼妙飘舞时发出悦耳的金属般的声音。车行600里,先后过蚌埠、宿州,出安徽入江苏经徐州,在晚上11点,我们终于进入了邳州地界。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是邳州的港上镇。深夜时分,我们跨国了京杭大运河,路过了汉高祖刘邦的故乡沛县,在同行几位老兄讲述的历史故事中,真的氤氲在时光隧道那奇幻的情境中了。
驾车的刘总是搞运输公司的,对各地的交通网了如指掌。他的宝马下了高速拐了两个路口,就驶入了一条笔直的柏油路。这路上没有路灯,但车灯把路两侧的树的身影照的分外清晰——路两侧全是身形优美的银杏树。不用问,我们已经到了港上镇!车上几位老兄和我一样,都为进入到了梦想中的银杏之乡,而兴奋不已。
此行的队长,摄影家王老师在来之前已经做了一些功课。他带领我们就在港上镇的一家旅馆住下,因为这里,离“时光隧道”和古银杏姊妹园最近。
第二天早晨五点多,东方才露出微明,我们一行五人在旅馆隔壁的早餐店里,吃了苏北地道的沛县热狗肉和羊肉汤后,就驱车直奔“时光隧道”而去。
此时,朝阳正喷薄而出,东方渐渐的由浅红变得绯红!我们刚刚从昨夜的梦里醒来,却又进入到了有着梦幻般色彩的无边无际的银杏林中。你看吧,林海中、乡野间、农舍旁、道路边、公园里、窗台前,无论走到哪里,到处都是银杏树迷人的身姿。银杏树上那一枚枚像手掌又像小扇子的叶片,都透着耀眼的金黄。每根枝丫上都结满了圆润透亮银杏果。此时的邳州大地,正在用银杏叶这金黄的色彩,来诠释秋末初冬的风韵,也让我们这些外来游客,无法自拔地沉醉在这绚烂的光影之中。
我们几个人都是急性子。车子在银杏树的海洋中奔驰了约二十分钟后,就直奔“时光隧道”而去。“时光隧道”,是人们给港上镇著名的银杏大道取的一个诗意的名字。在我们赶到之前,已经有成百上千的来自全国各地的游人,正举着各种广角、长焦的相机,一边贪婪的欣赏美景,一边不停的按动快门。大家都觉得,这里的美是无法用语言来描述的,只有用图片最真实的记录,好让其他人相信,邳州的银杏——尤其是初冬的银杏林,是何种惊艳的美!
“时光隧道”是一条两车道宽的乡间柏油路,路的两边全是距离匀称的银杏树。这些树的树龄都不是太久,直径尚不足尺,树形都成宝塔状,两边的树冠已经合拢,行走在路上,确实如同在穿越一条透亮的隧道。从我们所站的地方,怎么也看不到路的尽头。两边的树与路向远方延伸,在视觉上,本来是三条线,它们最终汇聚成一个金色的点。我好事的用长焦镜头把景深拉的最远,妄想看看路的尽头,可是透过长焦,看到的只是那个金色的点延伸的更远了。我暗自庆幸,当时居然压制住了想询问这条“时光隧道”到底有多长这般庸俗的好奇心,所以现在,我只知道它很长很长,一直通向远方。
我们赶上了观赏邳州银杏的最佳时期。清晨的.阳光,透过银杏的叶子,一丝丝、一缕缕撒落在地面,脚下的路面上便有了点点星光。微风吹过,金灿灿的银杏叶如万千蝶儿飞舞,不停的从树上旋转、飘落下来,使得无限悠长的“时光隧道”都迷蒙在一片金黄色的世界里。尽管这里每天都有人清扫,但路上很快又是满地落叶,从此开始直到来年春天之前,“时光隧道”都将是金色的。
从“时光隧道”迎面走来的一位清瘦老农告诉我,银杏,是一种比松、杉、柏等树木更为古老的生命,从栽种到结果要二十多年,四十年后才能大量结果,因此又名“公孙树”,有“公种而孙得食”的含义。“亭亭最是公孙树,挺立乾坤亿万年,云去云来随落拓,当头几见月中天”,徜徉在意境幽深的“时光隧道”中,我不禁吟诵起郭沫若的这首诗。我忽然想到,这时候应该很私密的听点音乐。我带上耳麦,用手机搜索了一首布鲁斯情调的乐曲,那轻悠的吉他和旋伴着多情的萨克斯旋律,让我们和这里的一切,都成为了这金色银杏林的背景!
“春沐绿枝满园举,秋染黄叶遍地金”,到邳州观银杏,港上镇的古银杏姊妹园,同样是必去的地方,因为这里是邳州银杏之美的集大成之地。这里保存着全国罕见的“古银杏群落”,尤因两棵树龄超过1200年的姊妹树而闻名。
姊妹树是“古银杏姊妹园”中的“镇园”之树,这两株雌树是园里岁数最大的“老姊妹”。
传说,姊妹俩本是蒙山树神果仙的女儿。为探知山外世界的奥秘,她俩私自离家,结伴而行顺沂河而下,来到邳州港上。她们爱上了这块土地,不愿返回,便牵手并肩在此扎下根。因不忍乡亲饱受沂河水灾之苦,动了恻隐之心,教会大家在沂河两岸广栽银杏,固土护坡。
“古银杏姊妹园”中“寿龄”排在姊妹树之后的,便是这联姻树了。地面上的一条沟把两树分开。沟这边宝塔形的一棵是阳刚之气十足的雄树,沟那边蘑菇形的一棵是透出阴柔之美雌树。传说两树本是苦恋的情人,无奈一沟之隔不能牵手,每到夜晚,便化身一对青年男女相对哭泣,肝肠寸断。近处三官庙的僧人修远和尚,被哭声惊扰,探望墙外,夜色朦胧之中隐约见人。他便挑灯前来劝慰,人却无踪影,唯有两株银杏默然静守。高僧善解人意,用红绳把隔沟相望的两树连接起来,两颗树便成为了夫妻,从此夜间不再有人哭泣,联姻树的雌树每年便开始结果。
邳州相爱的青年男女,至今还保留着到联姻树下祈福的传统。他们在树下许下的相濡以沫、白头偕老的愿望,总能如愿。
邳州人太爱他们的银杏了。迎面走来了一家刚刚完成为自家银杏林松土劳动的本地人。他们中有一位头戴毡帽老爷爷,一位裹着当地头巾的老奶奶,当然还有他们的儿孙。我本想打听一下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银杏树的,他们家的老人、孩子却都给我讲起了故事。什么白郎果仙的爱情传奇,观音树与曹操的历史渊源,隐兵园的战争史话,彭祖长生不老的秘诀......这些故事的主角,全是银杏。
我与邳州银杏林虽是初见,却已不知拥抱过多少颗银杏树,抚摸过多少枚银杏叶。一天时间里,对这风情万种的树的迷恋,越来浓烈。当最后流连在累累硕果坠于其间银杏林中时,想知道来年春天,银杏林又是一番什么模样呢?
于是,我开始焦急的等待下一个崭新的春天......(安徽 郑培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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