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爸爸送我去大学报道的那一次旅行。
平时生活中爸爸对我的事似乎都不太关心。我要去哪里,有时只有妈妈知道,或许只有等到饭点他才会注意到我不见了。记忆中,那是某个午后,他站在雨中为我拦下了一辆进城的大巴,我上车的时候他也没有和我多说一句话,而是笑着与司机点头示意。爸爸给我的感觉一直都是那样的严厉,古板。他不像母亲,这点可以从我们平时打电话的时间,得到很好的证明,我和爸爸的通话时间一般都不会超过5分钟,通话的内容大概也就是那几句,“钱够不够用啊?”“有没有生病啊?”“学习认不认真啊?”。而我的回答一般也就是那几个字“够的。”“没有。”“认真的。”这大概就是语言的最基本的功能------传达信息。和母亲的通话就大不一样了,甚至是一种极大的反差,有说有笑,从家常聊到我的学习生活然后不知不觉她总会插入一句“有没有找女朋友啦?”每每到此我都很不好回答,也曾试图找过好多各种各样的借口去应付,用了几次发觉都不好使。
本来打算自己一个人去的,毕竟我是男生那点东西对我不算什么,再说从小在农村长大身子也结实。可我最终还是没能说服他,最后决定陪我走一趟。
爸爸也是一个高个子,爷俩走在人群中视线挺宽阔。他帮我拖着笨重的行李箱(要不是亲人们硬塞一些东西给我,我是绝对不会带上它的。)我背着一个包,手里拎着一塑料袋老娘特意为我们买的零食,这好像成了坐火车的人们一个约定俗成的习惯,大家都这样。我们随着人流缓慢的走进我们的车厢,爸爸帮我把笨重的行李箱举上行李架摆好。我们的旅途就这样顺顺利利的开始了。
面对面的坐着你不了解的人,就像火车启动瞬间,从窗外逃逸的风景一样,才开始大家似乎都对窗外的景色格外感兴趣,都纷纷把头扭向窗外,我是这样,爸爸也是这样,对面的叔叔爷爷也是这样。僵持了好久,大概脖子酸了,或许是眼睛花了,然后大家才渐渐地交谈起来,慢慢的熟悉起来。
火车出了宣威站以后就进了贵州省了,第一站就是六盘水,喀斯特地貌在这里得到了极富想象的展现。感慨间,一扇接着一扇的窗户像是被身手不凡的粉刷匠涂上黑色的涂料一般,火车第一次冲进了隧道,气压变大所有的声音变得很闷,第一次不自觉的张大嘴巴,睁大眼睛顶着这种不习惯。不一会儿窗上的涂料又依次的被抹干净。就这样反反复复,进进出出。你会惊叹中国工人的智慧与勤劳,长长的隧道打通阻碍去路的山体,高高的桥梁连接起两座毫无瓜葛的`孤峰,坐在车厢里往外看,只觉得大腿的肌肉都在抖动,然后脸部一阵发麻。
过了安顺,到了贵阳,停了半个多小时,换了车头。熬不住睡意的我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倒在了他的怀里。印象中除了小时候那些模糊不清的记忆,便在没有过和爸爸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感谢生命中能够幸运的有过这样一段难忘的经历,给我对爸爸那个一成不变的印象,节外生枝出了一种别样的见解。听见他铿锵有力的心跳,或许是因为我压着他的某根动脉。闻着他身上熟悉的烟草味道,曾嗤之以鼻的味道,如今就像婴儿嗅着妈妈的乳香味一样让人熟悉安心。感受着那一道与我血脉相连的体温,在我们之间的缝隙消散又聚齐。
夜幕已然降临,车厢里也熄了灯,空气变得安静了许多,不时响起一两声咳嗽声,偶尔听见孩子调皮的笑声附带着妈妈的呵斥,还有的就是车轮与轨道之间那有节奏的磕碰声。火车跑离城市边沿,窗外偶尔闪过一盏盏孤独的路灯,微黄的灯光嗖嗖的从车厢一扫而过。
头脑此时此刻变得愈来愈清醒。思绪穿过眼眶在空气中勾勒出一幅幅往昔的画面,按着时间先后排成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不知不觉泪水也被它们一起牵连了出来。就这样,我假装枕在爸爸怀里睡觉,眼泪却偷偷的掉下来。就这样,爸爸在我求学的路上最后又送了我一程,挤满陌生人的硬座车厢。就这样,我迈出了四年异地求学的第一步,迷雾笼罩下的美丽城市------重庆。
那一夜爸爸没有睡好,我压根没睡着,头脑里像放幻灯片一般的晃过许许多多的画面,他们没有任何顺序,只是散乱的出现了。
我很珍惜某些老照片,生怕它们突然就不见了,然后在我的记忆里留下一个很大的窟窿。然而它们依旧安静的与旧时光一道藏在那个抽屉里,它们会说话,不信你看。他们都说妈妈很漂亮,现在和我一起逛街她向别人介绍:“这是我儿子。”别人都投来羡慕的眼光,都说她没变样。可要是时光能够回到某张老照片上,那是她和爸爸的结婚照,他们是那样的美丽。他们也曾有过那样一段美好的爱情,背着爸爸,妈妈在我和妹妹的好奇追问下,也会招供一些,然后便是各种羡慕嫉妒。某张老照片上爸爸抱着我,妈妈倚在旁边,不出例外爸爸一高兴就笑成了“瞎子”。爸爸穿着同一双皮鞋照了好几张照片,不同的是每两张照片里我和妹妹的鞋子都不一样。
记得我的老家门前有一条清澈碧绿的江水。很小的时候爸爸捧着我的肚子教我游泳,他总说作为一个从小在江边长大的男孩,不会游泳就是一种失败。当时我是有多么的恐惧,每次尝到一点江水的味道就悻悻的回到岸上两脚直发抖。可这点,显然不像爸爸,他看在眼里也体现在了他的行动上,他总是让我变得坚强与勇敢。记得那段时间里,每天晚上都会做梦,除了梦见像游泳一般的在老家背后的山头飞来飞去,就是溺在江里直到挣扎着醒来。经他这么一教,可不得了。此后的每天放学回家途中,都要和小伙伴们在江里泡好久,直至很晚才回家,有时也因此耽误了写家庭作业。
爸爸一直都很关心我和妹妹的学习成绩,就算如今整个学生时代就要走到尽头了,爸爸也一样不改初衷的问着某些耳熟能详的问句。我很佩服爸爸,他总能在一件事情上想出许多方法,然后深思熟虑找出最优的方案去解决,这点我得一直向他学习。就拿妹妹和我的学习来说,他总能想到各种办法去激励你。所以小学时代每个学期末的一两个周里边往往让我们焦虑而又期待,直到成绩单上面那两位数公诸于世,才能够平息这一桩心事。他给妹妹买过电子琴,裙子,给我买过自行车,发过奖金等等。2012年7月,我再次像小学一样的为高考分数失眠盘算之后,终于在电话里听到了每一科的分数,放下电话后便无力的躺倒在了床上,我没说什么爸爸大概也知道了缘由,反倒语重心长的安慰起我来。每个男孩子都希望的到父母的认可与夸赞,尤其是父亲的。而我似乎很少给我的父母带去一些好消息。
我大概是那种最不让父母省心的男孩,小学几年下来不知道有多少只闹钟断送在了我的魔爪之下。爸爸在外地做生意每个周或许会回家呆一天,或者不会来,记得有一次他给妹妹和我买了一直精贵的小闹钟。它漂亮极了,我虽然阅钟无数可是如此漂亮的还是头一次见着。他不用电池,也不用电子,透过面盘的玻璃罩子,你能看见里面鳞次栉比的塞满了许许多多古铜色的齿轮,你只用隔几天拧几圈背后的的发条它就会嘀嗒嘀嗒的发出催眠一般的曲子。好奇心终究没能被理智镇压下来,大概只用了几个周,他便和它的同类一起杂乱的堆在了一起。爸爸没把我怎么样,只是说了几句这事也就算过去了。
如今,我终于就快要大学毕业了,对于爸爸来说也终于把我抚养出来了。虽然以后还有许多事情他们会主动的为我去做,但是我才是主角,我将会为自己的选择付主要的责任。能为他们减轻一点点负担,不管是经济上的,还是精神上的或许就成为了我走出大学门的第一个要向自己兑现的承诺。所以,我决定趁现在有一段难得的空余时间,趁现在还能够不费力的想起这四年来的一些碎片记忆,就每天花几个小时好好的把它们整理一下,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也算是一种反思,这应该会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最近爸爸也开始学着妈妈催促我找女朋友了,他们好像是真的担心这件事情,以前我还以为这大概是他们在拿我寻开心。上个假期回去,上了火车便习惯性的给他们打一个电话,妈妈的一句话让我一头雾水“这次又是一个人回家?”我的笑声有点忘形,引起了周围的关注。这或许就是我们的父母吧,活一辈子总有他们操不完的心。对于这件事我不反感,毕竟这是每一个人一生中所期待的东西,涉及两个家庭父母的担心也是可以理解的。
记得爸爸曾经这样说过:“等我老了就和你妈在乡下养几只鸡,养头牛,每次你们回来就杀只鸡,每年年末就宰头牛,把孙女孙子带得只听我一个人的话,有空的话再为自己写个传记,记录一下我这不平凡的一辈子。”妈妈在旁边瞟一眼爸爸,然后扭过头和我们一起笑。爸爸确实为我们这个家活了一辈子,每逢年过节叔叔阿姨们总不能和他玩到一块儿。他不会打麻将,有时闲下来妈妈会这样逗他,她找来零钱硬塞给爸爸要他叫几个伴玩玩去。他似乎总有做不完的事,也不会像我们一样没事坐在哪儿聊天。有些时候我真希望爸爸真的能够快点老下来,为自己做一点事,他喜欢做的事。
就这样爸爸陪我来到了重庆,在我的大学的开端,争先恐后的来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这无疑将成为一个伴随我一辈子的一段往事。我想以后的岁月里我还将会提笔再次从不同的着笔点去写它,我还将以此为榜样在未来的某一天也成为一位像爸爸一样的好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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