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最初的驿站
清明节我去了娘家整一天。那天天气特别好。午后闲着没事,妹妹想睡午觉,我提议:“这么好的天气,不应该待在家里啊,我们出去走走吧。”妹妹同意了。
我娘家所在的村庄,是一个很普通的自然村落,走在江南大地上,随处都能找到一个和它一样的村庄。只是因为它是我从小生活的地方,足以在我的眼里区别于其他村庄,而变得不同寻常。
一个人出生的地方,就是人生最初的驿站,也是人一辈子也走不出的故乡。人生的风景大多是从这里起步,然后逐步展开和成长。不管你愿不愿意,喜不喜欢,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生命中最特别的背景,心里梦里经常出现,无法回避。
我们沿着村子里那条不太宽阔的马路随意走走看看。我们去看了村里修缮一新的宗祠,去看了我们曾经就读过的小学校校舍旧址,去了小时候经常去摸螺丝和河蚌的大河滩,还去爬了村后那座现在看来很是低矮的毗山……
我至少已经有十几年没用脚板亲吻这些曾经熟悉的地方了。虽然娘家离我现在居住的地方不算很远,但是因为忙,平时即便回去看望父母,总是匆匆去,匆匆回。而且总是车子开到家门口出来,完事后就从家门口上车走,哪顾得上四处走一走?
我和妹妹边走边看,叙说着,回忆着。那些已经模糊的,在最初的生命里曾经无比熟悉的春花秋月、农闲农忙,以及在奔流的岁月里和伙伴们追逐嬉戏、吵闹逗趣的生活场景、细节在我眼前渐渐清晰而生动起来。
不知是小时候的眼睛夸大了事物,还是如今的村庄在渐渐变小,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如记忆中的宽广高大和深长,村里的河与河上的桥,那么瘦小单薄,在融融的春日里无声的静默着,曾经的丰饶明媚,仿佛都缄默在流逝的岁月里。伫立桥头,放眼远望,村庄还是那个村庄,阳光还如三四十年前一样温暖,但我的目光,已经看不到儿时熟悉的乡场,以及乡场上凡俗火热的生活。村庄上空不再有袅袅的炊烟,暮色里也不会有荷锄晚归的乡亲,只有这沉默的阳光,暖暖的,亘古而悠长。
其实,故乡并没有忽略和遗忘你。看,邻里乡亲的言谈里有你,儿时玩伴的记忆里有你,父母至亲的目光里有你。平静如镜的小河里有你曾经倒映在上面的笑脸;花开的田野上有你曾经奔跑过的脚印,分明的四季里曾飘过你童稚的歌声,也许,连那些在油菜地里嗡嗡飞舞的蜜蜂,也记得你当年逗引它的拙笨的样子。故乡的眼睛,其实一直默默的目送着你,关注着你,牵引着你,而且,这目光始终深情如炬,柔韧如丝。有了这份牵绊,离开,永远只是空间意义上的分开,内在的联系始终存在。
年轻时候,大多人曾想离开家乡,因为心里有的是对外面世界的向往和憧憬。然而在外时间久了,走得累了,久远年代里那些简单的`日子就变得有分量起来,模糊的记忆又会逐渐清晰起来,任何一件苦中作乐的事都变得美好起来。于是,不免怀旧,不免想回故乡去,特别是心里郁闷或者心绪很难安静下来时,那种想回去看看的念头在心里尤其强烈,这个时候回家,就不是简单意义上的空间位置转移,而是带有了一种神圣庄重的意味——因为这更多的是一种精神家园的回归。
然而,虽惦念着,却又无法真正靠近。这样一种感觉真的很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甜,酸,苦,涩,欢喜,失落,留恋,无奈……真的是五味杂陈!
虽然父母目前还在此地生活,我们每隔一段日子总要回去一趟看看,但来去匆匆的行程里也安排不下长久驻足的脚步。如果弟弟在镇上给父母买的新房装修完毕,父母搬出这里,这个地方我们还会经常回来看看么?我想,即使回,也是极少的了,因为找不到可以落脚的地方和理由了啊。
原来,再熟悉的东西,陌生起来也是那么不容置疑,这两者之间的过渡,并不需要太多的理由,有时候往往相差一个人,或一件事,一切虽近在眼前,却已然是天悬地隔。
我和这里的一切,曾经是那么紧密,那么彼此融合。然而,生命犹如一列火车隆隆向前,谁也不知道它要开往哪里。但每个生命都有它的方向和行程,那些交汇的曾经,是刹那,也是永恒。
我想,无论以后发生什么,这个叫做“娘家”的地方,仍时时会在我记忆的河滩上光影重叠,忽隐忽现,因为这里是我的出生地,我的先辈安卧在这里,因为这里是我的根脉所在。
故园依旧,人在彼处。在这个迁徙越来越容易的世界,在这个“开发”、“拆迁”满天飞的年代,长久相聚相守已成奢望,彼此相望相忆才是正常。假如有一天和它相见不得,那就让我在心里永远怀念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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