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在一个单元楼最东端的最高层,居住面积只有几十平方米。“斯是陋室,惟吾德馨。”居于如此陈旧简陋狭小局促的屋子,除了极闷热的夏夜,家人睡不好觉之外,其他也别无烦恼。
“青山不墨千年画,流水不弦万古琴。”房子北面有一扇窗,正好遥对远山。春天,天气晴好的日子里,人立于窗前,凝神远望翠碧莽苍山林,偶见飞鸟栖于枝柯之上,或在明媚阳光照射的林中腾跃不已,或婉转不绝嘤嘤成韵,行人闻之定会心旷神怡,遐思联翩,惬意无限。山林之下是一大片稻田,稻田中间一条小溪蜿蜒流行。若非雨季,溪水明净见底,水中游鱼细石历历可辨。春夏之际,溪岸杂草绿意盎然。一两只黑颈鹭鸟从远处滑翔而至,只见它们收束双翅,稳稳地立于溪涧边。它们开始在草泽中觅食,或者走到一起嬉戏,水边湿地上印下几行深浅不一的爪痕……如此山水田园美景,给人恍然置身桃源之感,我为自己能住到这么好的地方庆幸不已——房虽小而意趣不尽。可是后来,大煞风景的事就像恶神一样让我遇上了,真是令人高兴的事梦里过,千呼万唤也难回。
有人居住的地方,就会产生垃圾。垃圾并不像坏人那么可怕,如果处理得当,他还可变废为宝呢。但垃圾如果得不到妥善管理,任意倒放,随便焚烧,那么它对环境的污染破坏也不知会有多大。
我家搬来这里不久,学校就在家属楼下面东端约二十多米的地方建了一个简易的垃圾坑。一处围墙就是垃圾坑的一壁,坑的其他三面用砖砌成,约一米五高。说它是垃圾坑,但很多垃圾并没有倒进坑内,坑的周围到处都是。垃圾种类很多,最多的要算泡沫饭盒,其次就是薄膜类的食物包装袋,再其次就是废纸一类的杂物。由于垃圾里面还有剩饭菜叶等物,遇上高温炎热天气,坑类发出腐臭难闻的恶浊气味,路人只得掩鼻快步而过。垃圾堆上蚊蝇飞舞,一拾荒者竟然经常会在垃圾堆边忙个不停地翻拣着她所要的东西。一阵大风吹来,纸张类垃圾被吹得到处都是,甚至飘飞到路旁的树上,色彩各异,从远处看,树上就像盛开了“恶之花”,这一切形成了一道难得一见的“垃圾风景线”,真叫人“百看不厌,叹为观止”。
闲暇的日子里,我独自一人坐在电脑桌前看自己想看的书,好不惬意。正信步书山神交古人时,窗外飘进一股难闻刺鼻的怪气味,我知道又有人在焚烧垃圾了。
我走到窗前,撩起窗帘往外一看,浓浓的黑烟正从垃圾堆上升腾弥漫开来,真可谓“烟焱涨天,数步之外,难见行人。”有时,我在教室给学生上课,突然看到垃圾堆上火光冲天,黑烟滚滚,就立即要学生把窗户关上,可是,烟尘在南风的吹拂下正源源不断地向教室这边飘来,你想摆脱刺鼻呛人空气之害也万不可能,我只好在心底向上天祈求,老天爷您快刮北风吧,然而南风却越刮越大,黑烟大量向这边汇聚过来。这时,只听见教室里骂声一片。我想,“A校特色校园一绝”何时才能消失呢?
“近水楼台先得月。”所住的单元楼离垃圾堆太近了,因而常常遭受焚烧垃圾带来的祸害,真是苦不堪言。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我只好硬着头皮去找学校领导来为自己解难。出乎意料的`是,学校的一位领导冷冷地扔过来一句话:“全不烧垃圾怎么可能呢?”在陷入山重水复的境地后,我只好在适当的时候跟同事去宣传焚烧垃圾的严重危害性,可有的人也反应冷淡。我想,“人饥我饥,人溺我溺。”可人家不饥不溺啊。
求人不如求己,我只好自己为自己消灾了。后来,我常常会有一个天真的想法,以后,每天不是刮南风就是刮北风,那该多好啊!
每当校外垃圾清运工在夏天的黄昏放火点燃垃圾后,我就要做好用水浇灭垃圾的准备工作了。我脱下衬衣,换上拖鞋背心,准备好两个桶子,一个勺子,还有手电筒,真有点像救火员的样子。老婆孩子常气着对我说,你这样做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吗?我气愤地回答,你现在能搬走吗?我这样做没有办法啊……遇上白天焚烧垃圾,我在做着其他的事,只好望滚滚浓烟而兴叹,唉,这就是环保教育基地真正的环保成果啊!在我校大门口挂上“环保教育基地”牌子的人,你看到这滚滚浓烟了吗?你闻到这刺鼻的气味了吗?有一句话说得好,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我们有的人为了沽名钓誉,什么事也想得出啊!
一天午后,窗外又是黑烟升腾,铁铲铲垃圾发出的尖刺声随即传了过来。今天,我一定要亲自去问问垃圾清运工他为何要这样肆无忌惮地焚烧垃圾。
“喂,师傅,烧垃圾会污染环境,您知道吗?”
“我知道,但我没有办法啊。”
“那是什么原因呢?”
“你不知道,整个镇里和你们学校的垃圾都由镇里环卫所负责清运,而所里又把这一活儿承包给了镇上的一个人,我也是为别人做事啊,我一个人做这一事,一个月才八百块钱,承包人给我这点钱只是一个零头,我烧垃圾是没有办法啊。”
“师傅,我们学校领导知道这一内情吗?”
“知道,哪里不知道?”
“师傅,你说,这个问题能解决吗?”
“肯定能解决,并且很容易解决哩。”
“你说有什么好办法吗?”
“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不能让我做事的吃亏。垃圾如果不烧,我要多做好多事,这点钱我划不来啊。”
…… ……
我中止了与他的谈话,心想,世上还有这么难办的事啊!
我们学校虽是一所农村普通高中,但论级别好歹也是一个科级单位。按理说,这里应是一个空气清新,环境优美宁静,宜于教书育人的好地方,然而,校园里焚烧垃圾的现象却愈益严重。如果任由这种事情发展下去,污染的空气将会彻底把我们吞噬。
我站在房子的北窗前,看着一行大雁从天际飞过,屋外路边的野菊花也开放了,原来秋天已经来了。看着北面的山林,看着溪中浅浅的流水,看着窗外滚滚的浓烟,我长叹一声,从春到秋,一年将又过,我多想自由地呼吸一口清新的空气;大雁啊,我多想能像你们那样,自由地高飞远翔,飞到那没有烦恼的自由美好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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