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处黄土高原的老家,一到春季,便刮的是黄风土雾。要是风级强一点的话,嘴里都是泥沙味。
一个地方的习俗,好像就是这个地方的招牌一样,经久不变。一直听大人们说,每年养的猪,要在立春之前给宰杀了,不然的话猪肉会生虫的。按照阴历来算,今年打春打的早,所以,腊月二十一便将家里的那一头不胖不瘦的黑猪拉去屠宰了。
杀上一头猪,吃上半个村。这貌似是几千年来亘古不变的习俗,特别是在北方。
每年杀猪之际,家人就准备一个铁盆或是小一点的水桶,里面放好葱姜蒜等调料,和猪一起拉到屠夫家,常言道,“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那猪也就歇斯底里的吼叫,家人就把拿去的东西,放在流血的地方,盛半盆血。说是,要做血面疙瘩的话,热血是比较好的。
所以,猪宰杀了之后,屠夫还没有收拾好刀子,猪血已经被拿回家,五六个老女人——邻居,或是姑姑姨姨的,就七手八脚的开始做那包半个村子人吃的伙食了。
其实,做这个血面疙瘩,还是有讲究的。不仅在做上有讲究,在吃上,也有一定的学问。
首先,在着手做的时候,需要用温水将血块给融化了,而且还要让血水都是均匀的;在用血水和面时,好像跟平常做饭和面一样;有些人晕血,所以每年都是和白面,而不是血面。血太多的话,做出来的面,是黑红色的,血不是太多的话,做出来的面,是咖啡色的。不知怎么,咖啡色的,往往能够引起我的食欲,虽然我不吃血面疙瘩。
其次,在把血面和白面和好之后,要用擀面杖一小坨一小坨的擀开,然后,把擀开的小圆面,一层一层摞在一起,不是纯白色的,也不是全红色的,而是参杂交错的,就像家里每年做的月饼一样,一层红色,一层白色。当然,不管是白面还是血面,都要揉到一定的程度,否则,没有劲道,下在锅里,也容易烂,断,而且等到熟了之后,捞出来,外表也是粗糙的。在我小的时候,记得家里每年都是用大木笼蒸的血面疙瘩,后来,不知是从村里哪家传出来的“祖传秘方”,开始用锅煮了,说是这样既节省时间,又好吃。在下锅之前,还要把摞起来的厚的、圆的、红白参杂的圆饼,给切成一条一条的小长方形。等煮熟了,捞出来还不能吃,还要等到凉一会儿,再把那些小长方形一刀一刀的切成小片。在切的过程中,是有学问的。如果凉的时间不够长,切成的小片是粗糙的,不仅不好看,吃起来还有一股过度的韧劲;要是凉的火候不冷也不热的话,切起来不仅快当,而且切出来的小片也是光滑漂亮的,刀茬也是平整的,吃起来应该是适合每个年龄阶段的人的需要的。
其实,做到小长方形那一步,也就熟了一半了。记得那时候,我们姊妹几个,边切边吃,等到母亲做成可口的、成熟的血面疙瘩时,我们一个个肚子是圆鼓鼓的,只是挑着吃几块瘦肉。
再次,等到小长方形都切成小薄片时,少时能吃一半个月,多时会放的到时候狗呀,牛呀的等帮着吃。当然了,不是天天吃,或是顿顿吃,而是想吃的时候随便就能吃,类似于便面。吃的时候,有两种吃法:一种是做汤面吃,一种是炒着吃。做汤面吃的时候,汤里面调的是家里到冬季腌制的酸菜,用荤油把酸菜炒了,那个酸呀,有时候比陈醋还刺鼻。然后下菜是肥肥的、油油的大肉片;炒着吃的时候,不要酸菜,只要一些肉片,萝卜粉条之类的,就是一顿丰盛可口的美餐。
一切就绪,也就是说,等到血面疙瘩切成薄片,酸菜切着炒好,肉片都准备好,最后,就是叫村里的`与自家人际关系较好的人来吃,大多情况下,能来吃的,都是全家人。前些年,物价还没有疯涨的时候,村里那几十户家人,几乎都养猪,每年等猪宰杀了之后的那几天,几个老女人也是忙得晕头转向的,这家做熟吃了之后,就去那家帮忙做;估计能折腾三五天,才能消闲下来,回各自的家在拾掇肉。而那些大老爷们与我们这群孩子,则是一家接着一家的吃,几乎能够在别家吃上那么一周左右。
近几年来,由于物价上涨,与外出打工,很少有人在养猪了,就拿我们村来说,三十几户人家,只有四头猪,一头还是用来给老人烧三年纸的。再说了,一头猪仔,也得五六百。如果家里没有婚丧嫁娶之事,大多人是不养猪的。一来怕猪仔会死掉,白白浪费掉那五六百,对于庄稼人来说,那五六百的确不是小数;二来现在生活条件也比较好了,过年过节时,餐桌上的食物也丰富了,五花八门的,虽说猪肉是汉族最爱吃的,但越来越多的年轻人,对肉制品,貌似不是很感冒。但是,骨子里还是继承着汉族的传统。所以,每次和村里的伙伴玩时,他们就笑着问:“你们家什么时候宰猪啊,咱们去你家吃面疙瘩走。”
也许是随着社会的风气吧,以前来家里吃面疙瘩时,父亲总是买的二块钱的烟,五块钱的酒;而现在,来家里吃面疙瘩的人,还要好烟好酒好茶伺候着,吃的时候,尽管大多是肥肉,还得给人家盘里多切几块,就算剩下,也不能慢待了别家。
家里腌制的酸菜,跟血面疙瘩算得上是绝配。
春风徐徐,携带着这混合的气味,去修剪着新春的棱角,去梳理着杂乱的山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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