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小的心灵

2017-08-24 散文精选

幼小的心灵
今晨,送走了小丫头,看着她背着书包蹦蹦跳跳地去上学,满脸的顽皮和快乐,让我心里也有说不出的喜悦在涌漾,抚养她这一路的辛苦总是在她甜美的笑容里消融。不记得女儿从什么时候开始像牛皮糖一样地黏我,但却深深地记得女儿最初那惊怯的眼神,就像一记悠长而又低沉的钟声始终在我的记忆深处回响。
丫头的性格如今可谓彻底地改变了,虽然依然存在很多的不足和缺点,但是看着她那么艰难地蜕变,这些小瑕疵便显得微不足道了,也让我在不断地惊喜之余,深深地回忆孩子的抚养教育过程。
记得女儿六个多月时,我将她留给奶奶独自出来上班,在女儿一岁左右的时候,我培训后从外地绕道去看她,与我分离了六七个月的孩子却木然地看着我,小小的身体在我怀里不安地扭动着,渴望着逃离,“妈妈”的称呼是那么地陌生和拗口,她总是在教导后别过脸去喊,就算我给她换上了美丽的花裙子,就算我不停地拥抱和亲吻,她仍然不肯正面看我一眼,不肯给我哪怕是一丝的笑意。尔后,相处了两三天,女儿渐渐适应了我的存在,也微微有些笑容了,但是第一次主动叫我,却是在好奇地看我在门外洗头时无意间冒出的。至今我依然记得,她在屋里玩耍之后乐颠颠地跑过来,笑嘻嘻地站在门口,好奇地打量着我在门外弯曲洗头的身影,迟疑着喊了声:“阿姨?”
喊完之后,旋即跑开了,稍停又乐颠颠地跑过来再叫了一声“阿姨!”于是,跟随女儿且已七岁的堂姐捂着嘴乐了:“你怎么把自己的妈妈叫做阿姨?!”听闻姐姐的取笑,小人委屈了,瘪着嘴转身跑回屋里躲着,嚎啕大哭起来。听着女儿委屈的哭声,我心疼起来,顶着满头的泡沫跑进去,抱起躲在里间已哭倒在地的孩子,女儿踢腿蹬脚地拒绝我,一张小脸儿因使劲而憋得通红。从那之后,女儿再也不肯主动称呼我,就连教导也不再理会。随后,邻居告诉我,虽然奶奶为了让我安心工作,一直说孩子小,不懂思念为何物,但在我离去之后,原本三个多月就开始认人的孩子,只要是看见戴眼镜的人就伸手要别人抱,然后便使劲地盯着别人的脸瞧,瞧着瞧着就啼哭起来,跟着就无论如何也不要那人抱了。邻居说着说着就叹气:孩子把戴眼镜的人都当成是你,她是在找妈妈啊!
听了邻居的话,我心里难过得想流泪,我开始回顾当她呀呀学语,蹒跚学步,当她最需要牵着妈妈的手的时候,我都不在她的身边,我感觉到我的离去给孩子造成了一种伤害,也感觉到我错过了孩子生命中的一些重要时刻,返回成都之后,说什么我也要把女儿接到身边照顾,为此与夫大吵了多次。
然而,小丫头再次来到我的身边却又是几个月之后的事了。那时女儿刚一岁零七个月,夫的外婆去世了,婆婆将女儿送至我们租住的小屋之后就转身奔丧去了。奶奶离去之后,原本活泼爱笑的孩子突然就沉默了,不哭不闹,也不说话,喂饭就吃,抱上床就睡,最初的时候我很惊异孩子怎么忽然变得那么乖,好似很理解大人的.悲痛一般。可是时间久了,我就变得疑惑了,这是个鲜活的孩子吗,怎么可能一点哭闹都没有?尤其是当同事带来同龄的小孩与女儿玩耍时,小丫头不理不睬自顾自地摆弄玩具,漠然的就像满屋的人都不存在一样,我心里的疑惑就慢慢扩大了!我渐渐地觉察出女儿的乖巧安静只是一种表面现象,真实的情况是她把自己与我们,与周围的世界完全隔绝了,或者说为回避再度分离的苦痛,她把自己完全地封闭起来,独自生活在她自己的世界里,而这种现象使得她不会哭闹,显示出一种柔顺的安静,但就其实质却是一种拒绝,一种空洞,甚至是一种冷漠!
我开始惶恐起来,而且惶恐日复一日地生长,繁茂如参天的古树!到最后,我焦虑到几乎要发狂的地步,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我的孩子恢复原本属于她的活泼与灵动。所幸奶奶只离去了一周,当她返回前,我嘱咐夫一定要注意观察孩子是不是还依然那么安静,是否依然不理不睬独自沉默在自己的世界?
那天,当我返家时,看见回来后的婆婆抱着女儿站在门口,女儿稚嫩的小脸上残留着啼哭过的泪痕,我的心里忽然像有一块大石头落地一般,猛然地轻松下来了。夫说,奶奶到家后,小丫头猛然扑进她的怀里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大哭,一直哭了很久,此后就一直要奶奶抱着,再也不肯离开她的怀抱。我的心酸酸的,好久好久……
有些伤痕无论怎么样用时间去弥补,好似始终填不满那巨大的裂口。奶奶回来后,女儿呆板的小脸上开始出现笑容,人也渐渐活泼起来,调皮了,灵动了,在屋里跑来跑去,四处播撒她的笑声,再也不像小木偶人一般地存在着,但就是始终不肯开口叫我,仅偶尔在高兴时含混地用我称呼她的“么女”回应我。于是,我坚持要奶奶带着她留下来。
尔后,新房落成了,装修是件极忙碌的事,婆婆趁机提出带孩子回老家,免得影响我们装修房子,满口承诺当房子装好后,八月份带孩子出来与我们同住,夫也力挺婆婆,无奈之下,我只有退让。
我急急忙忙地装修房子,急急忙忙地订购家具,急急忙忙地四下打探幼儿园,然而女儿再度来到我身边时,我的心又再度揪紧了,也许是婆婆的性格过于内向和木讷,女儿在新环境里也总是极其怕人,那怯生生的眼神,总是躲藏着的小身影,那拒绝与旁人交流的情形,甚至就连同龄的孩子都因惧怕而不敢靠近的模样,让我心里有说不出的疼痛。也许陪伴小丫头成长的历程是一个斗智斗勇的过程,当我们陪着她一步步走出自我闭锁的空间,当我努力地把自己再度变成孩子,和她一起嬉戏,一起学习,一起成长时,我看到了她的坚韧和努力,看到了她的勇敢和不屈,那一次次憋得通红的小脸和眼中强忍着的泪水,都是我今生无法泯灭的记忆……
如今,女儿和我极其亲昵,她总笑称我是她的知音,也喜欢牵着我的手满大街乱逛,喜欢在我身上猴来猴去,显得开朗大方活泼,但时不时流露出来的某些特定的胆怯却依然会刺痛我的记忆。
也许每一个孩子的成长都不是一帆风顺的,可是女儿显然因为过早地与我分离而承受了原本不该出现的伤痛,这种影响即便是今天似乎依然没有完全根除。人的一生中,最初与母亲的连接与关系,是铸就孩子一生的根本,幸运的是我能及早地发现我的失误,不幸的是失误毕竟存在。也许,我还需要再用很多年努力地清除当初过早分离对孩子的影响,但是我相信,这种影响总有一天会化为一笔财富让女儿一生受用。
仅此以为记,提醒自己小心地呵护女儿幼小的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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