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未了解我的爷爷前,我只觉得他是个固执的老头儿。他不愿住在家里,却在田里搭了个棚子住。每天在一堆脏兮兮的泥土里埋头耕耘,是一位地地道道的农民。
直到他生了一场大病,在父母的极力要求下来到了家里,我才第一次在家里见到了他。他穿着一件旧的褪了色的大衣,青蓝色的裤子沾满了泥土,一双破旧的鞋子却是自然地套在脚上。他看见我,笑了。眼角的皱纹自然地挤在了一块,牙齿泛了黄,却也整齐。他向我伸出那双布满老茧的大手,眼里透出一种深切的关心和慈爱。
那一刻,我第一次觉得他身上的泥土气息不再那么刺鼻。爷爷虽住进我家里,可他还是三天两头往田里跑。一个秋天的夜晚,下了一场异常猛烈的暴雨,家门前的那棵大树竟被雨冲断了。不知何时,有人发现爷爷不知去了哪里,大家急忙去找。深夜雨停了,门被推开,大家目光所集中的,是爷爷沾满泥土和雨水的疲惫身影。
我有些疑惑了,甚至愤怒。难道那一片田地对爷爷来说那么重要吗?
事情过去了很久,我偶然来到了爷爷精心照料的那片田里。正值秋收季节,田里一片金黄的麦浪,每一颗谷粒里仿佛都藏着一道阳光。爷爷田里的泥土与其他田中完全不同,显得特别黑亮。一分耕耘,一分收获,我感叹爷爷多年的辛勤劳动是值得的,那不分昼夜的耕耘得到了眼前这片灿烂的丰收景象。我恍然间突然懂得了多年来爷爷的坚持,他的“不恋家”是放不下对这片土地的'牵挂;那个雨夜带病去照料田地,是对这片土地深沉的爱,是发自内心的对土地的呵护,是一位农民对土地难以割舍的感情。
轻轻捧起一掬泥土,我看到十多种元素的杂烩、百来种矿物的交融、千万道色光的编织,构成这雄浑的泥土色,我嗅到一缕朴实无华的泥土芳香。我想起爷爷那卑微的姿势和被禾苗拖弯了的腰,想起他黝黑的肤色和那深深凹陷的脊梁,我忽然明白,爷爷就像泥土一样,看似平凡,却哺育万物;付出最多,却最为谦卑。爷爷拥有着大地的无言、深沉,大地的无私、谦卑,他的骨子里无时无刻不散发着泥土那抹朴实的芳香。
现在,爷爷已经化为了一掬泥土。我开始热切地怀念一种特别的味道,我知道我怀念的,一直都是那一缕泥土的芳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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