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残片

2017-07-13 高三作文

我最喜欢的是下雨天。

无论雨是大是小,从不打伞。临到家门口,刘海飞舞,像张牙舞爪的狮子:衣服湿透,耷拉在身上,像乞丐。而我依旧挺着头,看睫毛上的水珠滑落到脸上。

按响门铃,妈妈给我开门。看到我的样子,她没有惊讶,如往常一样,走过来拥抱我。我亦如往常一样,躲开她。以前,她常常埋怨:“小时候让我抱、让我亲,现在,不让抱也不让亲,越大越……”我常以“我最讨厌别人碰我了”作为挡箭牌。后来,她也就习惯了我的躲闪,在我躲闪之后,也不再叨叨了。

我常常在意学校里的人,唯独忽略了她。可能我知道无论怎样,她都是我老妈,都会原谅我,都会守着我。

记得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朋友过生日,呼朋引伴,一群人浩浩荡荡奔向德克士。她不想让我吃炸鸡,就去买了比萨送到德克士楼下。我见到她,一句话也没说,拿了比萨就跟同学边说边笑上楼去了。

走到二楼的转角处,我不经意地一瞥,发现她在门口站着,用充满温柔与慈爱的目光注视着我。我不知道她为何还不离开,可能她在期待我会突然跑下去,给她一个拥抱,或是表达我的感谢。可我没有,自始至终都没有。

一个门里,一个门外。我开心地笑,她落寞地走。

初三的时候我依旧在学跳舞。那会儿对跳舞很是厌恶,所以每周日的下午就成了我最难熬的时光。我要盯着表算着时间,想出无数种理由逃课。我经常把门锁起来不给她开,她就从厕所翻到阳台,再进我的卧室揪我出去。我常常跟她隔着桌子相互追赶,就跟两个疯子一样大声吼叫。每周日都有争吵,都有骂声,但无论我怎么闹,还是要被她拽着去上课。我总是红着眼睛站在教室中央,脸上的泪痕未干。

那时,我很恨她,觉得她就是要跟我作对,就是要逼我,就是要让我不好受。等到我上高一的时候,终于以课业太重为理由告别了陪伴我十一年的舞蹈。告别舞蹈,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激动而快乐,只是周日终于没有了争吵,着实让我高兴。

高一的几次班级活动都需要伴舞,虽然我已经有一年没有学跳舞,但跳起来还是游刃有余。每当我在表演时就会意识到:她这样逼我,其实是为了我,是想让我坚持学下去,有一门才艺。她要是不逼我,又何来现在的我呢?她不是要跟我作对,而是真真正正地想要对我好。

时间过得很快,但她给予我的从来没变。

前些日子,她包了馄饨。第一次,我和爸爸都嚷嚷不好吃。第二次,她又包了些新鲜的,我和爸爸一边吃一边赞不绝口,她却煮了第一次剩下的冻品,独自在厨房里吃。我问她,她笑着说:“没事,看着你们父女吃得开心,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每当我回想起她当时的表情与话语,心中总是有些悲凉:父母子女一场,难道就是上辈子谁欠了谁的,这辈子要来偿还吗?她默默为我做的这一切,要等到何时,我才能报答?

进入高三,压力山大。身心俱疲的时候,我喜欢一个人躲在小屋里,吃着肯德基,看《Big Bang》。她从我身旁经过,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以后你自己的.时间多的是,现在就多陪陪我们呗。”我像是没听到,跟着剧情,哈哈大笑,内心却突然一颤:我的时间,究竟还有多少是属于他们的?

忽然脑海里浮现出这样的一串句子来:

在江南应该有一壶茶,有一场雨,有一道柳岸长堤,有一池清波如碧,有一脉云山新绿,是为了我和她而存在,只是独独缺了我的时间、她的等待。

今天依然是下雨天,我像往常一样淋雨回来,她也像往常一样过来拥抱我。我没有躲开,静静地沉浸在短暂的温存中。

我知道,她爱我:她也知道,我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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