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幸福是一种信仰。而我想,幸福其实很简单,它像阳光般肆意流淌。
也许彼时我还年幼,不谙世事却异想天开,“幸福”似乎还太抽象,而我理所当然地以为幸福的基调如同交响乐,应是热烈而雄伟。因此,我总是无法理解席慕蓉为何离开布鲁塞尔,丢弃她为之奋斗的梦想,宁愿回到台北,回到偏僻的乡下固守她槭树下的家。难道她忘了么?当年进入皇家学院的激动,为了油画曾付出的汗水,我想,轻易放下梦想,她离梦想是愈走愈远了罢。
然而,我忘记了那个童话故事中,白雪公主吞食了毒苹果,却因撞到了那棵树而收获了幸福。所有故事的结局都应是美好而完满的。
我的父母渐渐老去,仿佛香樟默默踩过时光,金色阳光透过参差叶隙,洒满一地记忆斑驳。我看着他们不时拌嘴,不时斗起性子,像看一部繁琐的生活纪事,枯燥得只剩下反复倒带,然后再次开始。
那天夜里,夜幕中寥寥星辰,为月儿稀疏伴影。也许是天太黑了吧,我与母亲聊得正欢时,不知怎么也就大意了,母亲崴到了脚,脚背便突兀地肿起了一大块。毕竟不再年轻了,母亲疼得直不起身,凉风习习,黑暗中看不见母亲痛苦的神情,只感觉到她难抑的呻吟和抱膝微颤的背脊隐着疼痛。
这般,母亲是无法自己走回家了,离家还有一段不短的.路,父亲与我在旁却无能为力。夜铺展开黑暗,月儿收起灿白的光辉。父亲忽然在母亲前背过身来蹲下,示意她把手抱紧父亲的脖颈,母亲忙推却,回家要经过一个较陡的斜坡,更何况母亲已不是当年那个纤瘦的姑娘了,父亲却毫不迟疑背起母亲就冲向斜坡。我看着日益臃肿的父亲吃力地迈开步伐,曾经健壮的父亲如今已力不从心了,母亲还不停地晃着双脚,叫父亲慢些只是怕他累着。月光洒在他们身后星星点点,缀满绵延不尽的生活,点亮那称之为“幸福”的一方天空。
之后的一周里,父亲载着母亲看病赶集,日常的生活起居都由父亲一手代理。回家后,母亲总向我抱怨道,父亲烧的菜是多么糟糕,父亲洗的衣服是多么不干净,可我却分明觉得母亲心里满满的甜蜜。
人生很短,叹息很长。它总是试图隐蔽去幸福的踪影。而幸福像是绿色的藤蔓,简简单单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只要有一缕阳光,它便会蓬勃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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