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记事起就知道母亲是吃过太多苦的人,她也常常把身上的伤疤指给我看。这件事在我幼小的心底埋下了复仇的种子。复仇的对象不是外人,首先是爷爷,其次是大娘。
在我出生的那个年代,家家都很穷,家家都生了一大堆孩子。人多口多事情自然就多,爷爷是从旧社会走过来的人,在他身上延续了太多封建思想的作风,男尊女卑在这个家庭里尤为显现。爷爷说一不二,奶奶只有服从听命。这些事就是我们小孩子也能从大人们言行举止中感受得到。每次爷爷手握龙头拐杖(这在当时农村略显气派),唯我独尊又像似若有所思般漫步在村子里的时候,遇见他的人无不十分敬重的叫他一声某大先(就是先生的意思)。这份尊重来自爷爷是一名乡村医生,而且是远近有名的接生员。
关于对爷爷和大娘的仇恨随着年龄的增长也逐渐的不存在了。在一个大家庭里难免会有所谓的吃亏和占便宜。妈妈吃的亏就是因为不服我爷爷封建家长制的管理,经常为家庭琐事与爷爷抗争,这样的儿媳妇在我爷爷眼里那是容不下的!与我大爷相比,我父亲长相较好,有点文化,同时有一份会计的工作,为父亲说媒的人自然很多。因此,我爷爷不止一次要求父亲和我母亲离婚。父亲不听话,就罚跪,一宿一宿地跪;最终父母没有离婚,可见他们是有感情的.。父亲的条件与曾经犯过错而且长相一般、身体健康欠佳的大爷来说显然条件优越了许多!弄不好,大爷有可能要一辈子打光棍的!在爷爷看来,给大爷操持婚事是头等大事,全家人要积极配合。
从大局考虑,当时的爷爷还是顾家的,不像妈妈讲的那样怎样怎样胡作非为。据说,我爷爷除了我奶奶,外面还有一个“老婆”。就是因为这个“老婆”和我爷爷一起作套,用谎言编织了一幅美丽的画面,骗取了我大娘的信任,最终让大爷成功迎娶了大娘。
过去的旧式家庭儿媳妇是不可以随便提出分家意见的。我妈妈偏偏犯了这样的大忌。妈妈除了要自己照顾孩子,还要每天天不亮就得起床推磨为一大家子人吃喝做准备。因为我父亲在供销社供职,很少回家。我大娘呢?人家是我大爷得来不易的“娇贵”的媳妇,而且大娘一进门就给爷爷接连生了两个孙子。这为以后家中的地位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我母亲怨自己命不好,总是生闺女。与大娘相比,事事不顺。全家人处处小心哄着大娘,极尽所能让她吃好穿好,不干家务活。同样都是媳妇,如此不公的待遇,地位悬殊,毫无异意的落在了母亲身上,这对心境高傲的母亲来说是及其痛苦的,难过的,无法容忍的!
母亲是个急性子,遇事不考虑后果。一天,我母亲小心的和我奶奶商量:想分家。我奶奶听了很是吃惊!她小声劝慰我母亲,要她不要招惹我爷爷生气。母亲听不进奶奶的劝告,执意要分家,并且要奶奶替自己对我爷爷讲。
根据我爷爷一贯的态度,我母亲一定会要遭殃的!晚饭时依然是一大家人在吃饭,爷爷没有说什么。母亲心情忐忑,像往日一样侍奉完一家子的一日三餐,她期盼着爷爷能够为她着想,答应她的分家请求。
第二天天不亮,母亲照样起床独自推磨,猛然间,爷爷手握一根棍子朝母亲砸过来,边打边骂:“我让你分家!我让你不长好心眼,你嫂子还在睡觉,你竟然在她窗前推磨,故意不让她睡好觉。”
母亲被爷爷狠狠砸了一棍,逃命似跑向邻居家求救。经过了邻居们的劝说,我爷爷答应暂时不再追究母亲想分家一事,只要求她马上到邻居家借磨推,不要影响我大娘睡觉。这件事对母亲的伤害是空前的,她不仅心里痛苦,更增添了惶恐和不安。母亲挨爷爷的打才刚刚开始,由于大娘的媒人是爷爷外面的“老婆”,只要母亲对大娘稍有不敬之处,母亲便会突然被打,父亲回来也不敢找爷爷说理。很多年后,我母亲身上还有多处淤青,每到阴天下雨,母亲都会被伤痛折磨。直到母亲去世前,她在心里也不曾原谅过爷爷和大娘对她造成的伤害!
现在,母亲已经去世十多年,我大娘依然活的很好。由于上一辈人的的许多恩恩怨怨,孩子们也少有往来,基本上谁也不联系谁。
现在,我的生活与母亲当年的生活相比较,虽然优越了很多,但是,不顺心的事情还是会不邀自来。和父亲一样,我老公也是兄弟三个,家里家外也是常常烦恼不断。
我常常不明白,人活在世上为什么要争吵?为什么不能和平相处?娘家的、婆家的、众多的兄弟姐妹,那样的大家庭以后还会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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