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孩童时光的夏天,只要一到盛夏季节,淴冷浴简直成了我们乡下孩子的专利。
午饭以后,烈日当空酷热难耐,知了在树上叫得声嘶力竭,花草都被晒焉了,村前的砖地也被烈日高温烤得烫脚,唯有村边的小河或池塘,成了最吸引孩童的地方,因为那是消暑纳凉的好去处。孩童们成群结队,只要一上河滩,就迫不及待地扒掉裤衩,一个个光着屁股,扑通扑通地下水了。会玩水的一个猛子扎进水里不见了踪影,顷刻便在对岸河边露出湿漉漉的脑袋,招呼同伴快游过来。不会游泳的则小心翼翼地立在河边浅水中,眼巴巴地望着别人在尽情戏水。他们或抱段粗大的.毛竹,身子浮在水中乱扑腾,把岸边的河水搅成了浑泥浆水。我们会游泳的纷纷游到河心,一会儿自由泳,一会儿仰泳,一会儿侧泳,清凉的河水让我们暑气顿消,游累了稍微休息一下,开始一对一打水仗。两人面对面踩水直立水中,手掌左右开弓击水,一股股强烈的水花直击对方脸面,令其睁不开眼,弱者会冷不防耍赖皮,趁人不备时一下沉入水底,拉住同伴的脚将其拖入水里,或使劲按住对方的脑袋,让人喝几口水,然后一个潜泳窜出几丈远,大家玩得很开心,但绝不会急眼打架。
淴冷浴时踩蚌也很有意思,靠河边上的浅水里,只有尖嘴蚌和小扁蚌,大青壳蚌和珍珠蚌等,几乎都生在深水河底的淤泥中,于是我们就一人拿只木盆,不厌其烦地脚踏河底淤泥,踩到河蚌以后,一个深呼吸憋口气沉入水底用手一挖,一只大青壳蚌便浮出水面,将蚌放在木盆里继续踩。如此这般,青壳蚌踩到一只又一只,运气好时说不定还能踩到几只珍珠蚌,采到一些珍珠呢。我们让那些
不会踩蚌的孩子看着直眼馋。玩水踩蚌,不觉日头已偏西,各自的木盆里都装满了青壳蚌,我们一个个在水中泡得嘴唇青紫,手心和脚底的老皮发白,才没精打采地上岸,大家晒干身上的水,然后穿好裤衩,端着满盆的河蚌,高高兴兴地回家了。晚餐蚌肉开荤,全家人吃的津津有味。
村西的小河被生产队改作了鱼塘,在那里淴冷浴还能逮到鱼,不过那得等队长午休时才能偷着去,因鱼塘里是不准随便下去淴冷浴的。我们到鱼塘去淴冷浴,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目的是想趁机捉点鱼。我们派一人望风,其余的人每人拿只大竹筐,我们一群顽童像水鸭子似的纷纷跳进鱼塘,将竹筐顶在头上,然后拼命击水,搅得塘里的鱼儿不得安宁,性急的鲢鱼噼噼啪啪地跃出水面,有些个头大的鲢鱼一蹦三尺高,落下时正好掉进我们头顶上的竹筐里,鱼儿们不知不觉就成了人们的盘中餐。当然,我们也不会亏待望风的人,会分一些鱼给他。我们这种利用淴冷浴之机偷鱼的事,是不能让队长知道的,一旦被抓住就要处罚的,那时唯一的处罚方法就是扣偷鱼孩童家长的工分。好在那时的队长是个大忙人,这种小事他管不过来,我们沾了便宜,不花钱有鱼吃,家里的大人们也偷着乐。
时过境迁,孩童时淴冷浴的村边小河都已成了臭水沟,但童年时光那些淴冷浴的美好记忆,永远留在了我的心田。如今的乡下孩子也大都成了旱鸭子,他们不会游泳,热了只能孵空调,再说乡下也无处能随意淴冷浴了。在昔日没有电扇和空调的乡村里,淴冷浴是孩童们消暑纳凉唯一的好办法,如今讲起来就像讲故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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