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原来很节制的父亲竟然喝了三瓶啤酒。我知道，父亲一定有心事。这段时间他脸上一直难见到笑容。我猜想父亲准是又想起了那一笔借款，又借酒消愁呢。这愁是父亲一个解不开的结。
几年前，有个亲戚来我家串门。他客客气气地和我父亲商量：“最近我厂里出了点小问题，你先借我点钱，待资金能够周转了，我就还你的。”父亲是个爽快的人，当即满口答应了：“没事，你来找我，是看得起我，咱们是一家人，有话好说！”
也许真是风水轮流转。几年后，父亲经营的小厂就遇到了困难。父亲想起那位亲戚，想起他欠的钱。“怎么也该让他还一些吧，都过去那么久了。”母亲催促父亲。父亲犹豫半天：“再过几天，等等看，人家有难处，不然自己会来还的。”母亲叹着气，一言不发。我不清楚父亲究竟缺多少钱。但我发现皱纹悄悄地爬上了父亲的额头，乌黑的头发里已经夹杂着丝丝银发，他给我的零花钱也少了许多，周末回到家里，也很少有丰盛的佳肴。
夜是如此的寂静，父母间的沉默让我感到窒息。“唉！”父亲长叹了一声，踌躇半天，终于走向电话机。他拿起电话，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了，像是问母亲，又像是问自己：“怎么说呢？我都……”而后，他深深地叹了口气，伸出手指，一个一个地按着他在心中重复了无数遍的电话号码。“嘟，嘟，嘟……”终于接通了。父亲一只手提着电话，一只手搓捻着电话线，身子微微地晃动着，强笑着说：“喂，是我，那个，那个……你借的钱可以还了吧，多少还一些，我现在手头紧……”电话突然断了。也许那位借钱的亲戚早已忘记了他的许诺，也许他也正为钱犯愁呢！唉！
……
“去哪了？”母亲看着夜归的'父亲叫嚷起来。“我再也不去了，全输了！我向你保证！”父亲拖着疲惫的身子，信誓旦旦地说着。可是下一个深夜，父亲又说着同样的话。
记得某位哲人曾经说过“金钱是一个债主，借你一刻钟的欢悦，让你付上一生的不幸”。如果不是因为金钱，父亲的脸上或许会有更多的笑容；如果不是因为金钱，从前家里的欢乐一定会回到我的身边……可是现在，我该怎么做？聪明的，你能告诉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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