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芋喷香散文

2021-05-03 散文

  获悉原母校食堂炊工陈贤法师傅已于前两年去世的消息,心中感到十分的难过。多少天来,几十年前与陈师傅交往的一幕幕往事经常地在眼前浮现……

  我认识陈贤法师傅是在收获山芋的季节。

  1962年的秋学期,家里实在太穷了,每天一顿的中膳代伙费我也没法缴了。学校离家有好几里,回去吃午饭的时间又很紧张,家里的饭稍不及时,就没法保证赶上下午的上课时间。为了不耽误上课,好多次我就是饿着肚子上学校的。这让我母亲很是心疼,她多想每天早早地把饭做好,让我回家能及时吃上,可是母亲在生产队里做活,放工时间又不是她自己能决定的……

  一天早上,在我临上学前,母亲递给我一个沉甸甸的纸包。打开一看,是三个拳头大的山芋!母亲要我中午把山芋放在学校食堂的灶膛里烤熟了再吃,并嘱咐我小心,莫被炭火烫着。

  那天,我的心情真好。上午第四节课一下,揣着山芋就跑到了学生食堂。我不好意思地跟几位食堂师傅说明了情况,师傅们很是同情我,也很关切地告戒我:炉门很烫,要小心点噢!我答应着,高高兴兴地下到炉灶间。用炉钩子轻轻地钩开炉门,把山芋放在煤铲上,然后又小心翼翼地一个一个地送进炉膛,放在靠近炭火的地方;关上炉门后,我就乐滋滋地想象着那山芋烤熟了的美味……

  突然,一股焦糊味直冲鼻孔,我赶忙打开炉门一看,只见三个山芋有两个已着了火,另一个也冒着烟了!我急三忙四地把它们钩了出来,可一个个都焦黑得像炭块。看着那烧成焦壳的山芋,我咽下了一口苦涩的唾液……真是太可惜了!因为这山芋来得真是不易噢,它是母亲每天起早摸黑在山芋茬地里,一草抓一草抓、一遍又一遍地刨拾来的啊!

  焦糊味引来了食堂的几位师傅,他们看着那烧焦的山芋也在为我惋惜,有的在安慰我,有的还懊悔当初没教给我烧烤山芋的方法……就在我沮丧时刻,站在后面的一位师傅很干脆地说:“这样吧,你明天再带山芋来,我帮你烤。”我后来才知道,这位就是陈贤法师傅,他是食堂的老职工,个头不高,平时不爱多说话,但他那张总是笑眯眯的脸任谁见了都觉得亲热。陈师傅的话顿时温暖了我的心,肚子里真像刚吃了他烧烤的山芋似的,饿意一下子全没了。

  晚上回家,我没敢将山芋烧焦的事告诉母亲,反而编着谎话对她说:“那大锅膛里烧的山芋真香!”第二天早上,母亲照样又包了几个山芋给我带上。

  中午放学,我径直来到食堂的炉灶间;不大一会,陈师傅忙完了厨间的事也下到了炉灶前。他用手打开炉门,拿起铲子把山芋一个一个地送进炉膛,放在炉壁旁。我纳闷地问:“不放在炭火边,山芋会熟吗?”陈师傅告诉我,炉膛里的温度是很高的,山芋要慢慢烤熟那才好吃,要是把山芋放在炉火边,那很快就会被烧焦的。我恍然大悟,昨天我就是犯了这样的错。唉,那句“急火打不出好烧饼”的话怎么就给忘了呢!

  就在和我说话间,陈师傅几次打开炉门,用炉钩子拨弄着山芋,不停地翻转着……大概十多分钟后,他把山芋钩到了炉门口,用手指捏了捏:“可了、可了,熟了、熟了!”然后迅即地把山芋拿放在身后的凳子上。煞那间,喷喷的香味扑鼻而来!我急不可待地伸手就要去抓,陈师傅忙给挡住:“烫,烫!冷一冷,等会再吃!”

  终于能拿上手了,我连忙揭下块外皮,那蛋黄色的芋肉散发出的醉人之味更香,急急地咬上一口,那感觉真美:细腻、软润,还有丝丝的甜!看着我美滋滋的吃相,陈师傅也高兴地笑了……

  打那以后,每天中午一放学,我就来到食堂请陈师傅帮我烤山芋。他见我常常猴急的`样子,就要我每天早上到校时就把山芋送过来,他会早早给我烤好,这样一放学我便可以吃上了。从此,每天放学我一来到食堂,陈师傅就把烤好了的山芋从炉门口内拿出来递到我的手上,那山芋还暖暖的呢!陈师傅还怕我噎着,每次都会为我留碗剩汤或开水;于是,我的午餐也就滋润得多了。

  这滋滋润润的午餐让我享受了近一个学期,直到放寒假时才依依不舍地与陈师傅作别。

  ……

  一晃,五十年过去了,如今的生活条件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像我那时以烤山芋充饥的辛酸岁月早已一去不复返了。可是,陈师傅帮我烤山芋的情景却一直印在我的心里,那山芋的香味也经常在我的脑际间萦绕,它总让人回味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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